打赤腳的蘭大弼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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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文隆撰 《新使者雜誌》118期 2010年6月10日 p.36-41 (略去圖像) 蘭大弼醫師(Dr. David Landsborough IV,1914-2010),夫人蘭高仁愛醫師 (Dr. Jean Murray Landsborough,1920-1993)。郭文隆長老,彰基前副院長、董事。他於2009年由台灣教會公報社出版《英籍台灣人 蘭大弼醫生和彰基》 5、287頁。


以台語為母語

1914年出生在彰化的蘭大弼(人稱少年蘭醫生),是蘭大衛醫師和連瑪玉女士在「彰化醫館」服務時所生的長子。蘭大弼童年是在彰化和台灣小孩一起遊戲、爬樹、抓青蛙、釣魚、嬉鬧、摔角(Sio-ian)。他從褓襁時即從保母學台灣話,又從父母學習英語,是一位雙母語者。每逢到事情不順、糟糕時,反應上就出口用台語;甚至退休後陪著台灣醫師朋友去看足球賽,當他支持那隊有差錯危險時,他就叫「哇、哭父阿」而不是”Oh ,my God”。

蘭大弼從小打赤腳,不只是和同伴玩,連上主日學,或到「彰化醫館」當小跟班,隨父親蘭大衛醫師看病人、 迴診都是這樣。背後是他父親要他打赤腳,希望台灣人小朋友當蘭大弼和他們一樣,是土生土長的「台灣囝仔」。他就因這樣的雙腳,回英國時,為了張開的大拇趾,還買不到合適的鞋子。

蘭大蘭在英國學醫後,到中國福建泉州惠世醫院工作。1951年被共產黨逼迫;離開泉州到香港,台灣基督長老教會人士邀請他到台灣「彰化醫館」服務。蘭大弼醫師和夫人高仁愛醫師決定先回英國準備,募集物資,一年後他們帶著剛領養的一對雙胞胎男孩Donald 和David來台灣彰基服務。

以台語為母語

1914年出生在彰化的蘭大弼(人稱少年蘭醫生),是蘭大衛醫師和連瑪玉女士在「彰化醫館」服務時所生的長子。蘭大弼童年是在彰化和台灣小孩一起遊戲、爬樹、抓青蛙、釣魚、嬉鬧、摔角(Sio-ian)。他從褓襁時即從保母學台灣話,又從父母學習英語,是一位雙母語者。每逢到事情不順、糟糕時,反應上就出口用台語;甚至退休後陪著台灣醫師朋友去看足球賽,當他支持那隊有差錯危險時,他就叫「哇、哭父阿」而不是”Oh ,my God”。

蘭大弼從小打赤腳,不只是和同伴玩,連上主日學,或到「彰化醫館」當小跟班,隨父親蘭大衛醫師看病人、 迴診都是這樣。背後是他父親要他打赤腳,希望台灣人小朋友當蘭大弼和他們一樣,是土生土長的「台灣囝仔」。他就因這樣的雙腳,回英國時,為了張開的大拇趾,還買不到合適的鞋子。

蘭大蘭在英國學醫後,到中國福建泉州惠世醫院工作。1951年被共產黨逼迫;離開泉州到香港,台灣基督長老教會人士邀請他到台灣「彰化醫館」服務。蘭大弼醫師和夫人高仁愛醫師決定先回英國準備,募集物資,一年後他們帶著剛領養的一對雙胞胎男孩Donald 和David來台灣彰基服務。

※以洗腳精神擔任院長

1964年我到彰基工作,那年蘭大弼院長正好在英休假,過了半年他才回來。我是在美籍物理治療師易德養姑娘(Miss Hilda E. Ilten)所辦的物理治療員訓練班當講師兼翻譯。蘭院長返台因他是腦神經科專家,易姑姑請他為學生上腦神經的解剖、功能和相關疾病。在醫院他常為住院醫師、實習醫師講解臨床個案。這是英國醫學院為訓練專科醫師的方式,年輕醫師獲益良多。

這段時期是蘭院長從事醫院第二期重建院舍的大工程。他每天忙進忙出,為病人看診、為醫院募捐、為新建築設計修訂工程發包。後來他促成美國衛理公會與台灣基督長老教會合作,共同出資重建這個工程。總工程費約一千萬,衛理公會出四百萬。

在新大樓院舍建成之後,蘭院長請瑞士籍在台東服事的天主教蘇德豐神父為醫院禮拜畫一幅「耶穌為門徒洗腳圖」。蘭院長希望彰基同工學習耶穌為門徒洗腳的精神,為醫院服事病人。

蘭醫師是位頂真(細心)的人。不只在診治病人,在醫院院舍設計也是如此。因有過八七水災淹水的經驗,他就在新院舍第一樓與地下室兩個出入口,設計防水牆和擋水板。在禮拜堂的長板座椅,是他從歐洲某個教會的座椅尺寸記錄下來,因為有人體工學的設計,坐起來舒適。他請製作傢俱的工廠照這個尺寸製作。

在每週四醫院舉行英語禮拜,蘭院長主理時,常以邱吉爾在二次世界大戰中,堅毅忍耐、卓越的領導風範、名言、勉勵醫院同工。有次他以淺顯的話說明佛教的西天涅槃的思想與基督教信仰上帝拯救的恩典不同。這個禮拜堂也是醫師每週醫學研討會聚會的地方。有次為了勉勵醫師尊重生命,她還請了東海大學的老師前來介紹他所喜歡的台灣鳥類給醫師們。

彰基在他當院長時,是彰化地區唯一的教學醫院,有24小時服務的急診室,內科、外科、小兒科、婦產科外又有眼科、耳鼻喉科、放射線科;內外科又分次專科,三間開刀房,也有成人加護病房及小兒加護病房。病人很多,醫護工作人員忙碌亦常。每年農曆過年,春節到了,蘭院長及魏副院長皆主動到院值班,讓台灣醫師同仁可回家和家人團聚吃團圓飯。他是把醫院當家的人,夫人高仁愛醫師是婦產科醫師。那時台灣人生產小孩又多,高醫師常常夜間被叫出來為產婦生產,我的兩個小孩也麻煩高醫師夜間來院為內人接生。

蘭院長特別關心貧窮困苦的人(喪鄉人),在醫院設社會服務部,為幫助這些病人就醫的事。有一次東埔教會託人轉告蘭院長,有一位青年是登山嚮導,因帶領日本登山隊上玉山,在走獨木橋時摔斷脊椎,半身癱瘓沒法就醫。蘭院長把這個病人帶回來讓我們物理治療為他復健。後來這個病人可用支架,或輪椅行動。有個機會,他到南部雅歌風琴廠當調音師。

在社區中開拓教會

蘭醫師夫婦住在彰化南部「番社」(光南里)。附近居民是他們蘭家三代的朋友,隔壁阿明家是他兒子晚上爬過磚牆去找的玩伴。Donald跟我說,他們兄弟兩人常常吃過晚飯就爬牆過去顧家找阿明,又在顧家吃一頓。蘭院長有次要去登玉山,就找阿明一道去爬山。這裡的居民常在蘭寓外面網球場練習舞龍。有次他們來為蘭媽祝壽舞龍,蘭醫師在他們舞龍結束,也如台灣禮俗,包一個紅包塞到龍嘴,謝謝他們。1980年當蘭院長榮退帶蘭媽返英時,熱情的鄉親以舞龍的盛禮從蘭家送到醫院,又乘車送到桃園機場。

「番社」這個社區小孩很多,蘭醫師、高醫師 就開放自家,為這些小孩開辦所謂野外主日學。教他們唱歌、遊戲、講聖經故事、看幻燈片又學英語,後來有一兩百個小孩來參加。蘭醫師則為高中生開英文查經班,這就是蘭大衛紀念教會的開始。我到彰基服務是先到彰化教會服事一年左右,而後受邀到蘭大衛紀念教會和他們同工,教導小孩、帶領青年。在1965年教會正式成立後,1966年蘭醫師、高醫師和我被選為第一屆長老,同時任職在這個教會,和教會兄弟姊妹共負傳福音的軛。

蘭醫師為這個教會立下不只是教會的大方向, 他更用心為新禮拜堂設計。起初他有個構想希望這個教會不要很大,是家庭式,所以他先找蘇天明牧師的兒子學建築的來設計一個方型的禮拜堂。後來因周桂福建築師設計彰化教會新禮拜堂,蘭醫師和他溝通他的理念,認同東方藝術、文化,希望設計一間具有東方建築特色的禮拜堂。

這個原來是如森林小學,主日學小孩坐在用竹桿製作在樹下的板凳上課。後來借用一間土埆厝的倉庫當禮拜堂聚會。而蘭醫師託周桂福建築師設計的新禮拜堂於1971年建築完成。在「蘭醫生樓」的西邊草坪上一間八角型具東方特色又有現代感的新禮拜堂,成為社區的教會聚會的地方。

教會一直與蘭氏家族保持密切關係。1984年蘭醫生媽百歲誕辰,教會和彰基辦一系列的祝壽活動,將「切膚之愛」的故事廣傳於社區、學校;又組六十人的祝壽團前往英國為蘭媽祝壽。

1980年蘭醫師、高醫師榮退返英前,謝陽一牧師提議設立他們兩位為名譽長老;教會於1986年蔡三雄牧師為返台的蘭大弼醫師、高仁愛醫師補設立為名譽長老。

「不要讓貧窮人不敢來醫院」

1970年彰基蘭院長、魏副院長推薦我去美 國杜克己(Duke)大學研究所進修物理治療兩年,獲理學碩士學位返院工作六年。因美國朋友好意為我申請移民到美國喬治亞州接他物理治療的工作,彰基因行政副院長王陽明先生要去美國進修博士學位,所以蘭院長就要我去幫他做醫院行政工作。我先辦留職停薪赴美,向該友人說明,並候彰基董事會通過,再返台當蘭院長的執行秘書,來協助他醫院的行政工作。

這時彰基為了一間在六樓的學術講堂,仍須向過去在彰基服務的醫師募捐,我就和蘭院長每個週末到這些「彰基人」的診所募款。而後我深入了解彰基的營運與財務上的問題,想去解決方案。分三年改善醫院財 務狀況,同時也調整偏低醫院員工的薪水。蘭院長聽我說明之後,勉強同意,但交代一句話「文隆啊,不要讓貧窮人不敢來醫院。」我為了照顧貧窮人仍維持米威廉,副院長提出將醫院總收入5%作公益事工,提供補助貧病者和從事公共衛生的基金。當時是相當大的數目,因為還沒有全民健保。

在與蘭院長為醫院管理上共事,更了解他不只在醫院院務上盡心盡力。他在家庭是位侍母至孝,常推著高齡九十多歲的母親坐輪椅上禮拜堂,或到外面散心,對小孩更是愛子心切。那個年代台灣禁年輕人蓄長髮,而在香港渡假,蘭院長特地請人帶這兩個長髮的兒子避開警察找麻煩,坐計乘車從火車站回家,也載他們去日月潭。

蘭院長在醫院工作,高仁愛醫師在婦產科忙著看診、查房、接生。每天中午蘭院長總是等高醫師忙完工作才一道在院長室吃簡便三明治午餐。夫婦在教會事奉上也是彼此配搭、相互尊重,出外渡假一定同行。他們退休返英前一道去登觀音山,很感慨台灣這三十年來的驟變,增加很多煙囪,也再看不到遠方青翠的高山。他們將以前到南灣渡假浮潛的設備給我,勸我必定不要忙壞了身體,抽空去渡假。

他們兩人上班是騎鐵馬(腳踏車),吃的是糙米飯, 過著簡樸的生活, 但對考醫學院、神學院的青年,需要在經濟上支助,蘭院長夫婦也會暗中幫助他們。其實蘭院長領的薪水是由英國教會海外宣道會所支付給宣教師,牧師、醫師一樣的薪水。當時大概只有台灣醫師薪水的三分之一左右,可以說他們是克己待人,連退休時彰基董事會給的榮譽退職金也沒帶回英國,而是託我存入銀行專戶,照他們吩咐要幫助的人領出,如對他家傭人阿郁一家小孩,讀書註冊費,在《台灣教會公報》上所登需要急難救治的人。

我特別保留蘭醫師所騎的單車,又保存他上班的黑皮包。彰基院史文物館設立時就存放在裡面。

蘭醫師夫婦都是大自然的愛好者。有次他們去聖地遊覽返台時,高醫師撿一塊看似石灰石的猶太地的石頭回來,把蘭醫師登玉山取回有海底生物痕跡化石回來給我。我將這兩塊紀念性的石頭安放在醫院東邊我設計的日本式庭園的一個石頭上。我跟蘭醫師說:「我個人是不想去聖地,因為看圖片,那裡建了許多教堂,跟耶穌時代差太多了。」他跟我說:「起碼地形沒有變」,是的,也可說這些風土體會早期聖經所記的種種歷史、故事的發生地。

退休後心仍在台灣

退休後蘭院長經常來函關心他未交代醫院相關事項。他希望吳震春院長和我能順利讓彰基繼續成長。他們兩人返英後是當志工,蘭醫生每週一次去醫學院附設醫院義診,高醫生參與第三世界勸募的工作和其他幫助友人照顧老母親有喘息的機會。

有一陣子他們受邀返台,在新樓醫院服事了半年。在英國時,蘭寓經常招待台灣去的客人。高醫生還會炒米粉、煮蕃薯粥。我知道他們喜歡吃福松牌幼條瓜的罐頭、花生米、甜粿(真空包裝),就寄給他們。

1993年高仁愛醫師因癌症的問題,身體虛弱,在家裡由蘭醫師照顧到過世。她留下在廚房黑板上一句「神是我們的避難所」的漢文。1995年蘭大弼醫師從夫人過世後憂鬱中走出來,願意接受雙膝人工關節置換開刀。彰基董事長黃明輝醫師夫婦和我跟內人赴英去復健醫院探視他,他的雙膝帶著固定的東西,在學走路。

他兒子Donald帶我們去蘭寓,看到高醫 生寫的字還在黑板上。那次我也提供一些改善他在這樓房起居安全的作法。

每逢彰基有什麼特別慶典,一定邀請蘭院長回來參加。每次他回來喜歡到八卦山小徑走走,回味他父親小時候帶他來初訪的驚奇。還有他與愛妻Jean在此散步談心的時光。他曾邀我來這裡散步,他都會談到以前走這小徑的種種小故事。

最令我感動的是每次他回來,都要我陪他去中華路院區他所改建的大樓,在一樓禮拜堂注視那幅耶穌為門徒洗腳壁畫,又到門診樓三樓他的診察室,他總是在那裡默默站立良久,心中一定百感交集,因為已是物是人非。他一向看病人都是非常親切仔細,所以他勉勵醫護人員照顧病人要有仁慈、憐憫、忍耐(耐性),光靠��器的檢查看病,不能體貼病人,並不是好的醫者。

注重醫療傳道與慈善

蘭院長早期為了彰基醫學方面水準的提昇,除了派遣各科醫師出國進修,學習新醫學知識與技術返國服務病人,另外就是找台大教授前來指導授課演講。同時他從台灣醫界基督徒醫師企業人士、牧師、教授等專業人才,推薦名單給總會銓衡為彰基董事,如董大成教授、彭明��教授、林國煌教授、侯書文教授、施純仁教授、宋泉璋先生、歐保羅教授、謝緯牧師、蕭松瑞教授以及出身於彰基的黃明���醫師、蔡陽昆醫師……等等,們都是協助彰基成長茁壯的背後���力。

蘭院長注重醫療,傳道、教育之外,在經營彰基最在意是��發揮社會救濟的慈善功能。他曾向總會提議將彰化基督教醫院改稱「彰化基督教救濟醫院」,後來此案再研究而未通過。從這件事可知道宣教師醫師經營基督教醫院的理念。隨著台灣社會的變遷,社會福利的制度也愈多,貧病的百姓最後在全民健保的制度,皆獲較好的醫療照顧,所以基督教醫院的經營也隨之調整。但原來的宗旨仍是醫院的目標,尤其以「耶穌為病人洗腳」的服務精神,更是彰基的核心資產。

有許多彰化鄉親、教會兄姊說:「為什麼不把蘭醫師接來彰化,彰基有人可照顧他?」其實他最不願意離開他的家,又不想麻煩別人。老院長常說這是Jean躺過的床,家裡不管什麼地方皆有Jean的影子。當夫人過世不久,他的來信還提到,他忘了Jean已去世,有時想到什麼事,還叫Jean。這麼重感情的蘭醫師連最後開刀接髖,他還是想回家。彰基請英國看護24小時照顧,他因健忘仍忘了他已經有骨折開刀,想自己爬走來下床,結果又摔跤。他的兒子Donald最後獲得蘭醫師的同意,把他遷入附近安養院。

每逢彰基有人去看他,他總是會交代不要忘了窮苦的病人。我們可知道二十世紀初期蘭大弼醫師的時代,台灣普遍是小型農業、窮困的時代。蘭大弼小時候是和打赤腳窮苦小孩一起長大。時時掛念台灣人的困境,尤其貧病的人。

據說蘭醫師在安養院時,常用台灣話跟人說話,英國人還以為他在說方言。的確他是說一種地方方言──台灣話。

最後蘭大弼醫師的遺言,也是“M-thang boe-ki-tit song-hiong Lang”,不要忘記貧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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