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荊棘路上的台灣教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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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俊義 
《嘉義西門教會週報》 1985年9月29日


1885928日,也就是一百年前的昨日,首任台灣巡撫劉銘傳將軍,以一萬兩銀子,賠償北部被暴徒拆毀之艋舺、新店、枋寮(亦稱大龍峒現今之大稻埕)、錫口(今之松山)、雞籠(基隆)、和尚洲(今之蘆洲)、八里坌等七間教會之損失。

這是1884年中法戰爭所引起的一場傷害,起因是由於越南的問題;在1789年,在法國的傳教士幫助當時的廣南王阮福映,在1804年(嘉慶九年)消滅越南王阮光纘而取得政權,他因此善待法國在越南的傳教士。但在1820年,阮福映去世後,他的兒子阮福皎採取敵視法國的態度,許多法國傳教士動則被殺和迫害,因而引起法國有出兵越南之議。一直到1856年,法國海軍少將魯約里到越南,要求越南善待法國傳教士,並允許法國派兵長駐越南,越南不理會,魯約里乃在18588月聯合西班牙進軍越南,攻下中圻和峴港,次年攻下西貢,而在1861年幾乎將越南全部佔據,迫使越南簽下合約。當時在越南山區的黑旗軍領袖劉永福,他是中國廣州欽州人,在1850年代中國普遍民變時,他是其中之一,由於清廷掃除太平天國之變,使他無法在中國生存, 逃到中越邊境山區中。他手下有二千餘人,用黑色旗幟,因而被稱為「黑旗軍」。他真是厲害,在一次狙擊法軍中,把法軍將領安鄴(Francis Garnier)殺死。法國再次施壓力,迫越南再簽西貢合約於1874315日。此約承認越南之獨立自主,清廷堅持不承認,越南也不準備接受。但把希望寄在通緝逃犯劉永福和他的黑旗軍上,因他曾打敗法軍殺死安鄴。

1882年4月25日,法軍派兵攻下河內,中國由於朝鮮事件窮於應戰,雲貴總督岑毓英與劉永福合作抗法軍。次年法軍攻下順化,迫越南再簽和約,於1884年法國自認為是越南保護國要求清廷撤出所有在越南軍隊,清廷無法接受,因此再戰。1884年法國軍艦北上攻打台灣,在基隆登陸,佔領淡水。1885年, 法軍又在澎湖島登陸,艦隊司令海軍中將孤拔(A.A.P Courbet)在此役中戰死。(遺體埋葬在澎湖馬公鎮馬公國小旁邊西南角處)。
就在法軍攻打台灣北部的時候,台灣的百姓相當驚恐、憤怒,舉凡一切外國人均仇視之,與外國人有來往者亦仇恨之,因而遭殃的就是宣教師和當時的基督徒;當時台灣百姓說:「信耶穌都是通蠻的」,揚言將殺死之以為快。北部各地民眾殺、掠、打、搶信耶穌的人,教會皆受逼迫,有的信徒被暴徒捉去用鞭苦打、敲頭,有的 被帶上腳鐐、手銬,有不少信徒因而喪命,尤其以新店地帶為最;當時新店駐堂傳教師是陳火,暴徒衝入禮拜堂,拿走放在講台抽屜的會友名冊,逐戶搜查,三十六戶信徒被搶奪至無家可歸,一無所留。連禮拜堂基石也被挖走。在基隆、崙仔頂(今之三角埔)等地信徒也是被迫甚重,教會關閉,信徒流散各地避難。

戰亂期間,崙仔頂教會曾遭到暴民進攻,該教會有一位名叫李恭的長老,用竹竿橫擱在馬路上,阻止暴民損毀禮拜堂,他很勇敢地站在教會大門口把守,準備一死來「護教」,結果使得崙仔頂免遭拆毀,這種勇氣和信心實在令我們感佩萬分。
在艋舺的情況就不太一樣,一位名叫吳廷芳的年輕人,他敲鳴鑼鈸召集千餘名民眾,衝入教會,把艋舺教會拆毀無遺。奇妙的是當戰爭過後不久,吳廷芳卻因而改信耶穌,且後來擔任艋舺長老。

駐在水返腳教會的傳教師蔡生,當暴亂之時,他正生病不能起行,由信徒陳熊衝入屋內將蔡生傳教師背負起來逃走,而逃過一劫。

1884102日,法軍砲轟淡水港時,清軍砲台幾乎被完全摧毀,官兵傷亡慘重,幸好馬偕牧師所建的淡水醫館發揮功能,馬偕牧師且帶會友協助,救助許多受傷官兵,當時不但醫院內,連走廊、門口、道路邊、樹蔭下等地都擺滿了負傷的官兵,這是台灣醫學史上第一次類似紅十字會之救傷工作。欽差大臣劉銘傳將軍, 於事件之後,特別頒獎狀讚許馬偕牧師的善行,並在後來撥款給醫院,以表示對此事的感謝。

中法戰爭結束後,馬偕牧師寫了一份清單呈送給劉銘傳將軍,劉將軍沒有絲毫耽擱,也沒有請示北京政府,立即撥墨西哥銀元一萬兩,作為北部教會的損失,馬偕牧師隨即將此款用來修復或重建。其中新店、大稻埕、松山、艋舺等四間禮拜堂均有獨特的尖塔,可惜今均因重建不再復見了。

教會時常在這種苦難中成長:它一方面要承受每一個時代對它的誤會、迫害,同時對那迫害所受的苦難施予援手。它的是那麼地坎坷,那麼地難行,那麼令人不平衡,但是它卻成長地那麼茁壯。難怪有人會說,在安逸中長大的教會,是軟弱的。耶穌說:「你們要從窄門進去;因為那通向滅亡的門是寬的,路是好走的,朝著這方向走的人很多。那通向生命的門是窄的,路是難走的,找到的人很少。」

我們今天的教會也是一樣,夾在這個不安的世代裡,不與強勢政權妥協,卻又要時時刻刻為他們代禱,祈求上主的憐憫、施恩和賜福,使我們在感慨之餘,能如同詩人的禱文:
「主啊!你使我們遭受多少年日的苦難,求你也使我們享受多少年日的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