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者為前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員。

早年讀過英國文學家班揚(John Bunyan)所寫的一本古典寓言小說，叫做《朝聖香客的天路歷程》(The Pilgrims Progress)，故事動人心弦，至今記憶猶新。今天分享了機緣，來向各位報告「回歸基督信仰的見證」，其實也是在描述一個「朝聖香客的天路歷程」。

為什麼要回歸基督教，而且要回歸長老教，讓我於此虔誠而簡要地訴說一個歷史學家的見證，以及他的宗教觀的變遷。做為一個信仰的追求者，我曾一度接近佛教，特別嚮往禪宗、達賴、慈濟等教派的一些人生哲理，但是，佛教的教義和實踐，始終不能滿足我內心世界信仰體系價值觀念的終極懷，乃逐漸萌生了疏離感。

1. 言歸正傳，話說從頭，我的第一個見證，乃是對宇宙的神奇、大自然的神奇、生命的神奇的驚歎。宇宙學大師，包括牛頓、愛因斯坦等，自然學大師包括達爾文，最後的科學結論，都不敢否定「創造者」(The Creator)的存在，從而在理性思維中，保持了極虔誠的宗教情懷。也曾切身體驗到一個心臟構造與生理機能的複雜，那種奧秘，也只有歸諸「創造者」，才能詮釋。

2. 第二個見證是根據多少年來，旅行世界各地的觀察，所見、所聞、所感，洞悉了做為一個宗教信仰體系，一個偉大的傳統，基督教所發揚的感化力量，教化力量、文明化的力量 (Enlighten Power)。這些從野蠻到文明的歷史演進過程，都是實驗室、實踐的、實證的。

   1. 從義大利到土耳其，從羅馬到君士坦丁堡，都是古羅馬帝國的領域。羅馬帝國的軍國主義統治，其專橫、殘酷與暴虐，史無前例，特別表現在對基督徒的殘酷迫害，長達三百餘年，慘絕人寰，想像他們如何堅持信仰，渡過煉般苦難黑暗的恐怖歲月，終於感召了羅馬人的良知，由君士坦丁大帝下詔，明令基督教為羅馬的國教。

   2. 另一段見證在匈牙利。匈牙利人的祖先，一大部份是古代遊牧於中國天山南北麓的「匈奴」，中國漢武帝時代武功極盛，把他們驅逐到中亞一帶，到了第五世紀，強悍的頭目阿提拉，領導整個族群「西征」，先消滅了東羅馬帝國，並威脅西羅馬帝國。十八世紀英國大史家吉朋(Edward Gibbon)寫著《羅馬衰亡史》(The Decline and Fail of Roman Empire)，特闢一章，描述君士坦丁堡的陷落，匈奴人如何燒殺擄掠，並進行屠城，長達百餘日，極野蠻能事，窮人間慘痛，吉朋為此擲筆痛哭，大罵「黃禍」。事隔十五個世紀歲月，這批野蠻的匈奴人經過基督教的洗禮而文明化了，今日匈牙社會人文水平之高，令人傾慕不已。

   3. 沿多河往北，我們到了德國，見證到一個先進性和優越性兼備的典範社會，創造這個社會的族群號稱日耳曼人。日耳曼人在公元初年出現在歷史舞台時，型像是非常野蠻的，羅馬人形容日耳曼人是森林的野獸，不是人類，從野蠻到文明，讓我們參考十八世紀德國大史家蘭克(L. Ramke)的鉅著：《羅馬與日耳曼民族史》(A History of Roman and German Peoples)。從日耳曼人如何消滅西羅馬帝國到馬丁路德(Martin Luther)。如何反抗天主教，為宗教革命而逃亡，終於以日耳曼語改寫聖經，成為日耳曼文學典範，奠立了新教倫理(Protestant’s Ethics)的信仰體系，影響極其深遠。日耳曼民族的先進性與優越性根源於新教倫理的啟蒙教化是歷史的實證，無可置疑。

   4. 另一個北歐族群的文明化也值得大書特書。維京人(Vikings)原來是一些窮苦的漁民，第8世紀到第10世紀間，乃成為海盜，以掠奪為業，橫行於北歐和西歐的海域，殺人越貨，製造恐怖，聞者喪膽。但是，後來接受了基督教義的感召，特別是路德教派新教倫理的潛移默化，乃逐漸洗心革命，脫胎換骨。他們分別建立的北歐四國：丹麥、挪威、瑞典、芬蘭，外加冰島，如今都是政治清明、社會祥和的福利國。旅遊其間，幾疑置身世外桃源。探問他們的宗教信仰，幾乎都奉行路德教派的新教倫理。

   5. 更值得一提的是芬蘭。芬蘭的獨立建國，有他一段可歌可泣的悲壯故事。但是更傳奇的是芬蘭人的蒙古血統。原來成吉斯汗西征，建立了四大汗國，其中一個汗國統轄了芬蘭的疆域，蒙古人乃移民斯土，經過數百年的基督教化，野蠻的蒙古人文明化了。從體質可鑑出蒙古人特徵，精神面貌則完全是很有教養的芬蘭人了。這一範例，也足以見證，基督教感化的力量，教化的力量，文明化的力量。

3. 其實不必捨近求遠，從美國的立國精神裡，就足以見證基督教文明支配性的影響。我曾在拙作「探析美國的立國精神」一篇論文裡，闡釋了美國立國的三個基本精神：新教的倫理(Protestant's Ethics)，自由的思想啟蒙(Liberty and Freedom)，以及拓荒的精神(Pioneer's Spirit)。從「五月花」(Mayflower)號的清教徒(Puritans)，到十三州殖民地的形成，新移民的生活彌漫了虔誠的新教倫理與情操，成為塑造立國精神的基石。美國的開國元老、政治領袖，乃至官僚階層都能體現宗教信仰的人生哲理，蔚為社會風尚，乃創造出所謂「偉大的美國奇蹟」(The Great American Miracle)。不僅如此，另一位社會學大師韋伯(Max Weber)，在其經典名著《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The Protestant's Ethics and the Spirit of Capitalism)，更提出了一個極精闢的見解，詮釋美國企業家(Entrepreneur)的特質，他們實踐了新教倫理的教化力量，深信勤儉致富乃上帝嘉許的美德，謀取利益，取之有道，並且取之於社會，用之於社會，形成回饋社會、造福人群的奉獻精神(Dedication)。美國「基金會」(Foundation)林立，到處可見「義工」(Volunteer)，而企業家的慷慨，富而好義，更是值得普世的比爾蓋茲(Gats)，股神巴菲特(Buffet)，都是典範，他們都是資本家，同時也是慈善家。而這一切人文精神的根源，必須追溯到新教的倫理，基督教文明的教化力量。

4. 四百年的台灣移民史，慘痛地說，乃是一部台灣殖民統史，這便形成了台灣社會文化基礎結構的多元基因。連橫在他的鉅著《台灣通史》緒言裡說：「台灣固無史也，荷人啟立」，意謂台灣的歷史肇始於大航海運動時代荷蘭人的殖民統治。我探索「台灣自由主義的傳統」，始於上世紀卅年代的「台灣文化協會」所發動的地方自治運動，後來我擴大視野，開始注意到長老教會在台灣的歷史，從1622年Dutch Deform，到1865年馬雅各，到1872年馬偕等傳教活動，與英格蘭自由教會(Free Church)的淵源。議會組織實行民進代表制，反殖民統治的獨立意識，反抗威權統治的公義精神，都體現在文獻裡，讓我印象深刻，更令人感動的是，長老教會以台南神學院與總會為據點，在國民黨威權統治的白色恐怖年代，勇敢地站出來，不畏橫逆，陸續發表了「國是聲明」、「人權宣言」、「主權獨立宣言」(新而獨立的國家)、「公義與和平宣言」(加入聯合國宣言)，不但闡述了信仰的理念，而且展現了博愛心、悲憫心、謙卑心、公義心，自由的思想與理性的思維，而幾位牧師如黃彰輝、黃武束、高俊明等人，做為神X，其歷史聖像的高明光大，將永垂不朽。至於魏瑞明先生曾為黃彰輝回憶錄再版寫言，我們相識、相知於他擔任「台灣人民自決運動總幹事」任內，是一位極虔誠的基督徒，實踐力行，也是新教倫理的典範人物。

5. 世一世紀是一個「文明衝突」(Crash or Civilizations)的危機時代，基督教文明承受了空前嚴重的威脅。一方面是回教阿拉伯集團的「恐怖主義」；另一方面是一黨專政、中央極權、專制、獨裁的「共產主義」，以中國為代表。檢驗一個社會文明的高度，必須從道德、倫理、信仰價值觀等精神面去偵測。當代中國的崛起，表面上師承了馬克斯、列寧主義，實際上所謂「毛澤東思想」，乃集中國五千年封建遺毒的大成。他們提倡「唯物論」，否定一切靈性的存在，主張「無神論」。說宗教信仰是鴉片煙，是用來麻醉人心的，說傳教士是帝國主義侵略的鷹犬，他們更堅持「鬥爭論」，階級鬥爭、路線鬥爭、思想鬥爭，「日日鬥，月月鬥，年年鬥，其樂無窮」、「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其樂無窮」、「階級鬥爭，一抓就靈」。這一切鬥爭狂的口號，句句都是毛澤東思想的銘言，什麼和睦相處、和平共存，人與人之間的唯一關係是誰吃掉誰的問題。如此回歸野蠻的叢林法則，魯迅筆下「人吃人的社會」完全成了現實，一切理性思維，蕩然無存。唯物論、無神論和鬥爭論結合成一種反宗教文明的邪惡意識形態。煽動人的獸性和劣根性，沒有任何倫理、道理和人文教養，人間趨向虛無，唯離仇恨、暴虐和動亂，徒然淪落為欺騙與造假的罪惡世界。文化大革命十年浩劫，乃人類文明史上最慘痛的悲，即根源於反宗教文明的一念之誤，可為見證。

做為一個「異鄉人」，浪跡天涯數十年，卻始終熱愛鄉土，懷抱極深刻的「原鄉人」的精神。今天於此傾抒「一個朝聖香客的天路歷程」，是企盼今世餘生，在基督信仰、新教倫理和長老教會宗旨的指引下，賦與自己一個神聖的使命，充當一個精勤的志工，為台灣的建國運動做出卑微的奉獻。我願傾注生命力，發揚博愛心、悲憫心、謙卑心、公義心、理性的思維和堅強奮鬥的意志，來推展一個基督信仰與國家認同相結合的啟蒙運動。

　　台灣是台灣人的自由國土(Land of the Free)，美麗的家園(Home of the Brave)這樣的夢一定要實現。祈求上帝庇佑吾土吾民，恩賜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