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派到西非的營養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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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屆醫療奉獻獎(199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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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惠二小檔案
郭惠二是台北社子人,出生於民國23年,是本地知名牧師郭馬西的兒子。才出生十天就隨父母渡海到日本定居,直到十二歲才回國繼續國小五年級的學業,日新國小、大同中學畢業後,他考上教會學校中原理工學校(中原大學前身)化學系,服完預官役先到台北醫學院任兩年助教,之後再留學加拿大,先後修習化學、生化、基因工程及教育等課業,並取得化學、教育碩士學位。
1971
年至1979年間,他前往非洲奈及利亞(Nigeria)服務,成功研發出簡易的黃豆烹調處理方法,協助奈國政府控制當地民眾普遍罹患的蛋白質缺乏症,其成就受到國際的肯定與推崇。返國後不久,他即受聘到國立彰化師範大學任教,目前是該校化學系副教授。

一次意外的安排,他成了援助奈國先遣部隊。面對窮困、缺糧而嚴重缺乏蛋白質的居民,他四處奔走,苦心克服腥味,推廣黃豆食物,為當地掃除健康大敵,終得到奈國民眾肯定。

「上帝若要試煉它的子民,一定會派他到荊棘滿佈的地方。」奈及利亞對郭惠二而言,正是上帝試煉他的所在。

郭惠二出生於基督教家庭,父親郭馬西取得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神學博士後,成為台灣首位擁有外國學位的牧師;和台灣第一位醫學博士杜聰明、台灣省議會議長黃朝琴等齊名。由於父親工作的關係,才出生十天,郭惠二就和家人定居日本,一住就是十一、二年,直到小學五年級才重回祖國懷抱。

從台北市日新國小、大同中學到中原理工學院化學系,郭惠二的求學過程既不順利、也不快樂,不是國語不及格被留級,就是個性內向,受到同學排擠,他只有藉沈浸在「文藝春秋」等讀物的藝文天地中,追求自我的完整,並從中獲得慰藉。在這些讀物裡,郭惠二深受傳教士遠赴非洲服務的故事所打動,誓言將來也要到第三世 界奉獻,這個早年的宏願,終於在留學加拿大期間實現。

遠赴非洲契機 來自一場欲絕的失戀

「說來慚愧」郭惠二說,「遠赴非洲,竟是來自一場傷痛欲絕的失戀。」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加拿人留學,因語言表達有困難,郭惠二過得並不如意,加上交往十年的女友,又提出分手的要求,讓失意的他更形落寞。而最令他難堪的是,匆忙隔洋訂婚的未婚妻來到加拿大後,又因雙方性格差距太大,再度匆匆分手,讓他的心靈飽 受感情的創傷。

此後,郭惠二罹患了精神衰弱症,既沒有錢就醫,精神狀況又不好,校方拒絕了他繼續攻讀博士的申請。就在身心俱疲的時候,「到第三世界服務吧!」熟悉的聲音自心底響起;郭惠二心想,既然已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了,還有什麼好牽掛的?於是硬著頭皮,向所有連絡得到海外服務機構提出申請;然而,這些機構不是認為他沒 有加拿大護照,就是挑剔他未具神學教育的背景,一一打了回票,只剩加拿大大學海外服務團承諾給他一個機會。

填寫服務志願時,郭惠二把東南亞及中南美洲列為首要目標。他不諱言,選東南亞,是為了找老婆方便,到中南美洲服務,則是從小就迷上了當地的風土民情。然 而,事不從人願,當時東南亞的排華風潮正起,到中南美洲服務,又需具備西班牙語的能力,而他是西班牙語一句也不通,一場好夢就此結束。

就在萬念俱灰之際,遠在非洲的奈及利亞,內戰正打得如火如荼,有國際眼光的叛軍又大肆宣傳、求援,海外服務團眼看著當地缺乏志願工作者,問也不問地就把他列為二十名先遣服務人員。

「天啊!怎麼會是奈及利亞?」郭惠二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堅持不去,可是後來想想,一直留在加拿大也不是辦法,此時上帝熟悉的聲音又響起:「去吧!」、「去吧!」有了上帝的指引,他也就不再堅持。

抵達奈及利亞還不到三天,五年來深埋心中的痛苦竟然一掃而光,郭惠二心想:「這也許就是上帝的旨意!」從此不再胡思亂想,專心留下來工作,一待就是八年。

在奈及利亞大學醫學院服務期間,郭惠二深深覺得,當地大學教育只是在培養另一群「古典的英國貴族」而已,對絕對大多數生活於社會底層的百姓,根本是毫無助益。路見不平的他於是為文批評,沒想到他的見解獲得極大的回響,英國國家廣播電台及當地報紙媒體甚至轉錄、刊載來自東方的無名小子大放厥詞,突然間,他名 揚異鄉。有了知名度之後,郭惠二的工作從此順暢多了。

奈及利亞的地理景觀分雨林、沙漠及草原三大類,後兩者的居民因可從羊奶等食物中獲取必要的蛋白質,健康情況還好,唯獨居住在雨林地區,民眾由於長期以只含澱粉的樹薯為主食,普遍缺乏蛋白質的攝取,健康情況惡劣,約一半的幼兒不到一歲即告夭折。郭惠二想,「既然奈及利亞出產黃豆,為什麼當地人不試試看,改以 黃豆為主食?」

郭惠二立即去找政府主管食品營養的依菲秋女士(Constance Ifeacho)請她幫忙。一看到是個東方面孔,依菲秋一開始就沒擺出好臉色,反問:「你又不是學食品營養的,會有什麼好辦法?」「沒試過,妳又那會知道我沒有兩把刷子?」郭惠二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見她沒話說,他趁機邀她到家做客,嚐嚐他的手藝。

六度邀約 推廣黃豆終獲認同

一連爽約了五次後,依菲秋直到第六次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赴約。郭惠二見機不可失,把煮過的黃豆軋成泥狀,加上蔥及蛋,做成黃豆餅,最後再放到鍋裡炸得酥酥黃黃的。才吃一口,依菲秋就被那股獨特的風味給迷住了,一邊吃,一邊盛讚「好好吃!」「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菜!」並答應儘力協助他推廣黃豆食物。

受到這番鼓勵,郭惠二做起黃豆餅來特別帶勁,並不時送請相關官員「嚐嚐看」。嚐過「甜頭」的農業部主管官員,甚至就此著手採購一公噸黃豆,並撥了一筆預 算,讓他進行黃豆餅的研發工作。當他埋首研究非洲菜單時,當地婦女界領袖紛紛走出來,願當他的助手,不到半年時間,就已研發出五十種非洲式菜單。為了降低成本,讓每一個奈及利亞人都吃得起,郭惠二建議以麵粉替代價格昂貴的雞蛋,沒想到問題卻發生了。

原因很簡單,家庭烹調的黃豆食物,不僅草腥味太重,吃了還會不斷放屁,任誰都受不了。為了改善這些缺失,郭惠二整整花了四年的時間,才找出原因;原來黃豆表皮所含的一種Lipooxygenase酵素,會破壞黃豆內部雙鍵的脂肪結構,並釋放出六十餘種化合物,其中一種名為Ethyl Vinyl Ketone 的酮類化合物,腥味最烈。

郭惠二並發現,吃黃豆放屁是三碳結構的Raffinose、四碳結構的Stachiose兩種化合物若得禍。他說,這兩種人體內酵素無法分解的化合物,一進入大腸就被大腸菌吃掉,進而釋放出各種氣及有機酸,而導致屁聲連連。此時,一九七五年前往日本東京大學客座講學時,一名東大農化系講師教他做豆腐的往 事,突然閃進腦門:「其實,只要把黃豆加熱煮熟到攝氏八十度以上,豆腐就沒有腥味了。」

這時,上帝的聲音又出現了。「你就按照這個辦法,做做看好了。」郭惠二笑著說,有關加熱到攝氏八十度來處理黃豆食品的文獻報告,不知凡幾,只是大家都沒注意到罷了。如獲至寶的他,試著把黃豆煮到攝氏八十度以上,結果Lipooxygenase凝固而失效,RaffinoseStachiose也被熱水 溶,經水煮的黃豆不再有腥味,放屁的問題也迎刃而解。

信仰支持 咬牙撐過萬般困境

成功固然值得高興,但藉簡單加熱來解決黃豆問題的妙法,也讓為數不少的專利頓時化為烏有,難免帶來困擾。郭惠二表示,光是那一陣子,擋人財路的他,生命隨時受到威脅,幸好有上帝在背後支撐,才沒有被擊倒。

從台灣出發,大半輩子在加拿大、奈及利亞度過的郭惠二,一九七九年自奈及利亞返國後,除了曾赴肯亞做短暫的服務外,近十餘年來,他大都待在彰化教書,過著極其恬淡的日子。直到前年初春一場學術研討會,一位與會女士趨前問了一句:「你肯原諒我在三十年前所做的決定嗎?」猛一抬頭,他發現佇立眼前竟是讓他情斷 加拿大的初戀情人,平靜已久的心湖,這才又漾起了陣陣漣漪。儘管慌了手腳,他最後還是接受了這份遲來的感情,重譜一首斷了一萬多個日子的中年之愛。

「如果光陰可以倒流,你還會選擇到奈及利亞服務嗎?」「不會了。」「住在城市裡的奈及利亞人,刁鑽得很,可不容易相處哪!」郭惠二笑著說:「還是自己的同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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