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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美語聖經》與我

星‧歐拉姆 (Sing ’OLAM)撰 《聖經季刊》3卷1期 (總8號)2008年6月。撰者漢名林生安,牧師。


過去我所讀的聖經都是中文版本,由於學過英文和日文,也可以讀英文和日文版本聖經。但是身為阿美族人,我一直希望有一天能夠讀到自己的母語聖經。聖經公會在1997年出版了阿美語新舊約全書》,這個心願終於達成。讀到自己的母語聖經,有什麼樣不一樣的感覺呢?上帝竟然用我的母語向我說話!這讓我內心十分的感動與喜悅。

從聖經翻譯的經驗來舉例來說,約翰福音5:39提到耶穌說:「你們查考聖經,因你們以為內中有永生;給我作見證的就是這經。」阿美語沒有「查考、研究」這種專門詞彙,在翻譯的時候,我們找到一個涵義比較接近的話「mi-kadkad」,意思是從千頭萬緒的事情當中理出非常寶貴的道理,用這個話「kadkad」來表達耶穌所說的「研讀聖經」,這給我很大的激勵。聖經裏有這麼寶貴的話語,激發我們對上帝的話做更深入的探討,才能查知文內所說生命之堂奧。

又如約翰福音14: 6耶穌說 :「我就是道路、真理、生命」,阿美語沒有確定的詞彙可以翻譯,但是可以用淺顯易懂的話來說明耶穌所說的話lalan「道路」、so‘lin 「真理」、’orip「生命」,這也給我很大的激勵,引導我走進翻譯聖經之入門。另外,約翰福音書講到主耶穌「道成肉身」,我們是這樣翻譯成阿美族語:「話變成了人」= mala(變成)-tamdaw(人)-to(了)「變成了人」ko(語助詞) sowal「話」,聽起來可能有點模糊或奇怪。這些具哲學概念神學性的詞彙是很難翻譯的,因為我們沒有這種適宜的詞藻。但是經簡易說明之後,族人可以了解的。

讀創世記第一章時,令我聯想到原住民族類似的創造故事,這給我很大的啟示,上主用各族群的神話顯明祂開天闢地的作為。在出埃及記,我看到上帝站在苦難的選民哪一邊。我們族人在台灣的經歷就是苦難,從荷蘭統治的時代就過著受壓迫的生活。荷蘭人雖然同時從事宣教,但是尚有統治的野心,為了獲取經濟利益。日據時代,原住民的語言被控制,權利被剝奪,後來接管台灣的國民政府也是如此,重蹈覆轍,讓我們失去自主性,自己的語言流失非常嚴重,連名字都要用漢文。出埃及記告知我們,上帝和苦難的人民站在一起。這些故事翻譯成母語,讀來令人非常感動與欣慰。原住民族與以色列百姓有類同的苦難史。

原住民族的語言和其他語言一樣,有多種相異的方言,有時候方言差別很大。例如,阿美語的「帽子」的說法就有三種不同的方言表達,我的家鄉話(中部阿美語)是tamohong。北部地區靠近花蓮市的說法是toper,台東的長濱鄉以南到恆春的說法是kafong。作過民調之後,發現使用tamohong和kafong的人比較多。因此帝王的皇冠,就使用多數人用的說詞,大家可以接受的。本來北部的阿美族和南部的阿美族,在溝通上有很大的困難;後來因為讀習共同的聖經,吟唱一樣的聖詩,並再經過數次的研習與說明,幫助族人了解並保留其他地方多樣的語言,以後大家在溝通上就不再有很大的障礙。這是聖經翻譯重要的助益之一,讓不同地區的人彼此了解,清楚地認識明白別人所要表達的意見與觀點。

原住民的語言也因為聖經翻譯而得以永續保存。在世界歷史上而言,希伯來人的語言原來多次走入瀕臨滅絕的命運,由於希伯來文經典的存在,因而得以延續保有與使用。希伯來語即是猶太人的民族認同與存在之依據。阿美語的新舊約聖經都翻譯好了以後,就有比字典更豐富的詞彙語料。很多阿美族的族語教師在編寫鄉土語言教材的時候,發現本族的語彙不足,沒有適當的詞句可以應用;我就建議說:「Fangcalay Cudad〈阿美語聖經〉裡面有用不完的詞彙與詞句,聖經是最好的語庫,裡面的詞彙應該不少於60萬個,可以從裡面挖寶。」因為聖經保存了我們祖先美麗有生命的語言,也承傳了我們的傳統文化。

其實〈阿美語聖經〉很早就開始翻譯了,當時是基督教協同會的宣教師積極投入促成這個重要的事工;不過,早期國民政府強烈建議、強迫我們使用ㄅㄆㄇ注音符號。1957年聖經公會即以注音符號出版第一本阿美語新約的「雅各書」;但是有一些語音實在無法用注音符號標出恰當的語音,於是教會牧長與聖經公會共同討論,決定以後的經文翻譯改成羅馬字來拼音。其實,當時的國民黨政府是不願意看到用羅馬字拼音的聖經。但是,因應時代的演變和讀者的需要,我們決定使用羅馬字,這也是顧及羅馬字打字的方便性、使用性、國際性。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的決定是正確的,因為現在文書出版都已經電腦化。阿美語的聖經用羅馬字,將經文的意義呈現得很清楚,語音也準確。雖然不敢說百分之百都能表達,不過比注音符號好很多,容易拼寫,容易拼音,容易朗讀。

我們很感欣慰的是,目前原住民語聖經翻譯工作,主導者都是自己族群的人。坦白說,原住民的聖經翻譯,人才不夠,所遇到的困難包括專業能力不足,電腦文書處理能力待加強,又面對經費缺乏…等等。翻譯聖經的人員,不但需要看懂中英文(如學過聖經古典語文更好),自己的族群母語的能力也要有一定的水準;有些詞彙的翻譯遇到困難時,可以考慮使用外來語。外來語或初創的詞彙不宜使用太多,會帶給讀者困擾。聖經翻譯的主要目的,是要人看懂並能了解上主的話語,減少人讀聖經的障礙。

有人很想知道,究竟翻譯一個原住民語言全部的新舊約聖經,需要多少的經費、多少年才可以完成?這很難說,阿美語聖經開始的時候,負責翻譯的人是協同會的外國宣教師,那時的經費都是協同會支援的;後來聖經公會的前總幹事蔡仁理牧師用心參與協調,支持阿美族將整本聖經翻譯完成,並修訂������去所翻譯的經文。翻譯的經費平常是以節數來計算,除了翻譯所需費用之外,印刷費����������������������������很可觀,總經費很難估計。這整個過程斷斷續續,少說也有四十年左右。

教會應該有計畫地栽培原住民的聖經翻譯人才,語言訓練和聖經神學的裝備會影響聖經翻譯的品質。要把上主的話語翻譯成各族的文字,並符合眾人的期待,讓大家可以使用,這其中需要投入不少的人力與財力。加上原住民的人口不是很多,因此原住民語聖經的翻譯成本相對地也提高,障礙與挑戰也多;不過,宣教是不計成本的,不是嗎?最要緊的是,聖經譯成族群語言之後,教會牧者必須帶動信徒勤練讀習族語聖經,讓上主的靈用族語與信徒說話。透過族群的語言文化傳遞上主的真理與福音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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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訂日期: 2017 年 08 月 16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