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爾摩沙的紀事》第1章 作者的早年

 

 

《福爾摩沙的紀事》第1章 作者的早年 Early years of the author 觀點 - 祖先 - 在左拉的生活 - 賓威廉 - 國內傳道事工


遙遠的福爾摩沙 (Formosa)是我所摯愛的地方,在那裡我曾度過最精華的歲月,那裡也是我生活關注的中心。望著島上魏峨的高峰、深峻的山谷及海邊的波濤,令我心曠神怡。我也喜愛島上的住民,這23年來我對著那些深膚色的漢人、平埔番及原住民傳講耶穌的福音。為了在福音裡服事他們,即使賠上生命千次,我也甘心樂意。在我現在所寫這本書尚未出版前,我會再次朝西往遠東去,在上帝的帶領下,必將平安到達太平洋彼端我心愛的福爾摩沙之家(譯注:馬偕在寫這本書時是在台灣傳教23年後,正好回加拿大返國述職時)。我期望剩餘的生命都在那裡服事,當服事之日完結時,願在那裡找到一處有海浪聲及搖曳的竹蔭下得到永遠的安息。我愛我的台灣島,但這些年來也從未曾忘記童年的故鄉,並且時時以它為榮。當我初到台灣,人生地不熟、話語不通、無人願聽福音、路上常有匪徒呼嘯,當我到山中傳到遇到凶番、夜晚聽到他們飲酒作樂狂叫,當我獨自在可怕寂靜的原始林中、在從未曾有白人涉足的荒僻之地時,每每令我在過去的23年中,常會從遙遠的福爾摩沙思念起我的左拉(Zorra)故鄉,心中跟著吟唱早晚詩篇。記憶中的加拿大對我一直是甜蜜的,而如今,當我在講述一些在那遙遠的島上的生活時,我是依我出生地的生活觀點來描述的。

我父親喬治‧馬偕 (George Mackay) 是蘇格蘭高地人,1830年帶著妻子海倫‧撒得蘭 (Helen Sutherland) 自撒得蘭郡移居加拿大。在蘇格蘭曾發生「撒得蘭郡驅逐事件」(Sutherlandshire Clearances),在那段黑暗期,那些曾為郡主公爵流血流汗耕作了已有兩三代的數百戶佃農及其妻小全被驅逐。原本在山坡上及幽谷中上及幽谷中常可聽到他們所吹的野地風笛聲及用蓋爾語 (Gaelic) 吟唱詩篇的歌聲,也被羊的聲音和管獵犬者的呼換聲所取代。他們心中帶著小屋被拆毀、教堂被荒廢、祖墳被凌辱的憂鬱記憶,離開了蘇格蘭,越過大海來到加拿大時,卻又正逢加拿大的黑暗叛亂風暴期。他們只好到北邊荒野的 Upper Canada 省(譯注:為現在安大略省的南部)開墾。我的父母在那裡的左拉鎮自己的農地上扶養了六個小孩,我是最小的。雙親去世後,都安葬在那「古老木造教堂」旁的墓園裡。

願這些勇敢開拓者的英靈得以長息。他們雖歷經自然界最嚴酷的環 境,卻都英勇無比。他們沒有甚麼家當,整天都在林中不停的砍伐,晚 上才回到柴煙嫋嫋的小住屋。就這樣,他們克服了一切艱難,使原本荒 野的林變成了安居田園。他們不僅砍除樹林、開闢馬路、建造房屋,使 沼澤之地變為良田,他們更不忘記敬拜服事永生的上帝、教導子女熟讀 及相信聖經、凡事依著良心而行、喜愛且謹守安息日,並敬愛教會的牧 者。他們的神學可能狹窄,卻既高又深。他們留下真理的遺產,追憶他 們往往會令人受到鼓舞。他們子女也都成長使父母得榮。在「古老木教 堂」聚會的會友中,至少已有38位青年成為長老教會的傳教者。

1844年3月21日我就在這種家庭環境下出生。這一年加拿大的家蘇格蘭教會起了分裂,左拉教會的會友和他們的賣肯齊牧師(Rev. Donald Mckenzie)一起加入了自由教會 (Free Church)。這種教會的型態是極蘇格蘭高地式的,大家心中都深信並感受到上帝,卻很少開口把個人內心深處的靈性體驗說出來。在59年前時的左拉,並沒有所謂的主日學或青年勉勵會,孩子們平時由父母在家裡教導聖經和簡短的教理問答,禮拜天在教會則聆聽牧者以忠實有力的聲音傳講上帝恩典的福音。今天有些人可能以不屑的口語偶爾來提說那「嚴苛作古的加爾文主義」,然而他們若能對它們的結果有所認知,就必不會這樣說它。還有甚麼其他的教理像加爾文主義這樣在各方面的生活上都嚴苛的力求真理,使得人們必以良心行事,在上帝面前不覺得有愧呢?這種嚴苛的加爾文主義正是今日教會所需的。以前我們的宗教生活雖大多是在談論罪惡與教條,然而也從未來對愛與恩惠有所忽視。孩童們在教堂中雖然怯怯不語,但都明瞭罪惡所帶來的悲慘,也都喜愛來到十字架前。在我還未十歲前,每聽到耶穌之名,就覺得甘甜與聖潔。而每個安息日晚上在我母親的膝上,重複聽她吟唱著「夜裡當牧羊人在伯利恆草地上看守他們的羊群」,這樣起頭的詩歌時,都會令我深受感動。也就在我十歲時,我開始想到要立志成為一個宣教師。賓威廉 (William C. Burns)那時在加拿大各地巡迴時,也去到武德斯多克(Woodstock)和左拉,更為當地已有的宗教生活注入了一股新流。那時家鄉人人都極推崇他,我小小的心靈也受到他精神的感召。我祖父曾參加滑鐵盧戰役,他的勇武之血也流傳到我身上,因此一旦我認為基督為主為王,基督的命令「到普天下去為萬民傳福音」,使我願成為十字架的戰士,自此一心要成為一個宣教師。也因此,後來數年我不論是在Maplewood及Maitlandville當老師,或在Woodstock及Omemee的小學當特約教師,或到多倫多當文學院學生,及暑假到Blue Mountain, Port Burwell及Vienna, Lucan及Biddulph, Forest和MacKay等地做神學生實習時,要成為宣教師一直是我心中主要的念。

自從我在家鄉為本國的地方教會服事至今,已過了25年頭,而這其中大部分時間我都是在異幫人的地方傳教,所以我現在被稱為是一個國外宣教師。然而,我從來不曾認為,做為國外宣教師就比做為本國宣教師更為優秀或偉大。國內在那些沒落的鄉下、羅馬天主教盛行的魁北克省,或加拿大新墾殖地辛勤傳教的弟兄們,和在國外傳教師們是同樣的偉大和盡忠的。不論是我或其他的國外宣教師都不能自高或視國內的傳教師是較自私、不忠或不真。我們都同樣是宣教師,都受救主君王的差遣,因此不在乎我們工作的場所,只在乎我們是否有忠於主。許多在教會裡最前頭的人物,當救主來臨時,可能變成末尾的人物。

﹝注釋﹞

  1. 馬偕這一段感言可能是近年來「馬偕研究」熱潮中,最通俗也最為人所熟悉的心靈告 白了,有人將它改寫詩體、也有人將它重新改寫成歌,成為相當盛行的聖詩,名為(最後 的住家)。

  2. 指1810-1820年間撒德蘭郡公爵為要羊圖利,命令土地代理人全面驅趕共約一萬五 千名小農戶的事件,史上稱「不名譽的撒德蘭驅逐事件」(infamous utherland Clearance )。這些無家可歸的農民後來就遷移到澳洲、紐西蘭和加拿大等地。

  3. 這是左拉教會引以為傲的歷史,因為小小的信仰團體共了38位的神職人員和宣教 師,到1980年時更增加到54名。

  4. 自1830年代起,由於蘇格蘭長老教會神職人員的任免權扔控制在貴族和大地主手 中,而非由全體信徒選擇,逐引發了三分之一左右的神職人員於1843年脫離該國家 教會,另組蘇格蘭自由教會(Free Church)。此一分裂事件也影響了加拿大的蘇格蘭裔教會,馬偕所屬的左拉教會就在他出生那年(1844)加入了自由教會。麥肯齊牧師是馬偕所屬左拉教會的牧師,前後在該教會擔任牧師達37年之久(1835-1872)。他出身蘇格蘭高地的羅斯郡 (Rosshire),能用英語和高地特有的蓋爾語(Gaelic)講道,很受信徒尊敬。他也非常重視教育,曾任左拉鎮的教育局長。

  5. 又譯《小教理問答》,指針對孩童的宗教教育所選擇寫的基本信仰教材,以問答的方 式寫成。

  6. 約翰‧加爾文(John Calvin)是法國人,一生主要在瑞士的日內瓦從事改革工作,和德國 的馬丁‧路德(Martin Luther)齊名,都是十六世紀最有名的宗教改革家。他的神學思想和 他所建立的教會制度形成一個新的傳統,一般通稱「加爾文主義」(Calvinism)。此一傳統 深深影響了後來全世界的長老教會(Presbyterian Calurch)、改革宗教會(Reformed Church)和會眾派教會(Congregational Church)的發展。因其教育和紀律嚴謹細密,有時被批評為古板、嚴峻。

  7. 見現行台灣基督長老教會《聖詩》第84首。

  8. 賓威廉(William C. Burn)是英國長老教會所派首任海外宣教師,1847年起在中國的香港、廣州、廈門、上海、汕頭、北京和東北的牛庄工作達20年之久,曾翻譯基督教名著《天路歷程》,並將「Christian」一詞譯為「基督徒」。賓威廉於1844-1846年間曾至加拿大做佈道旅行,途徑左拉村,馬偕自稱其「小小的心靈也受到他精神的感召」,後來更因而將在三貂嶺西北海岸屬於平埔番「新社」的一所教堂(現今遺址不確定)命名為「賓威廉紀念教會」(Burn's Church)。

  9. 馬偕的原文是「盛行教宗絕對權力說的魁北克」(untramontane Quebec),確定,從移墾初期到今天,加拿大的魁北克省一直是法語系羅馬天主教信徒的移民區,現今法裔移民扔佔人口的95%以上。由於該地人民熱誠 信奉天主教,馬偕以此一名號稱之,明顯反映出他對天主教的反感和偏見。事實上,這種介於新舊教之間的緊張和偏見在當時是極為普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