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蘭嶼首位居家護理師張淑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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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德卿採訪 『我們愛,因為上帝愛我們──蘭嶼第一位居家護理師張淑蘭』《新使者雜誌》 84期 2004年 8月 p. 59-62  

張淑蘭,有著深邃的輪廓和披肩長髮,濃眉大眼,比實際年齡年輕的達悟族女 孩,把年輕的生命揮灑在蘭嶼的陽光下,因為上帝的愛,使她的生命燦爛無比,也 照亮了蘭嶼許多陽光照不到的地方。
這是網路曾經流傳的發燒故事,新使者特派記者,度過台東蘭嶼的海面,首度 以信仰的角度來看張淑蘭,拉近讀者的距離。
信仰改變了我
國中畢業後,我受保送到台灣唸護校,專科畢業後,回到蘭嶼衛生所擔任護士 。最初,懷著一展抱負的熱情,但熱情很快的在衛生所繁雜的業務中消退,疲累、 煩悶,衝不開心情鬱悶的結,甚至想放棄被扣在衛生所的執照不做了。後來,主管 派我到台灣接受居家護理的訓練,我的眼光寬了,心也開了,並漸漸看見上帝為我 打開的那扇窗。
所謂居家護理,指的是那些已經被醫院宣判難以治癒的病人,包括中風、重病 的,他們可以選擇回家,護士會定期到家裡打針、換藥、心靈支持,並教導家屬護 理。這裡要特別提到兩件事:首先,上帝藉著修女,讓我看見亮光。我跟著外藉修 女學習,當許多人把護理當成工作時,修女出自對天主的愛,把病患當成朋友、親 人。我看到病患聽到:「修女來了!」那種高興、眼睛含淚的期盼,令人悸動。當 修女工作得超過時間時,她說:「我們再去看一些朋友!」我以為是外國朋友,結果不是瘸腿的、就是失明的,還買一些尿片、日用品送給他們。我覺得很慚愧,想到自己對工作卻有那麼多的抱怨。
另外,上帝藉著一位長老教會的傳道人幫助我,讓我認識活活的真神、他的愛及榮光。傳道人帶我讀上帝的話語,唱美妙的詩歌,當我心情不好時,我就跪著禱 告,順著《荒漠甘泉》的教導:要喜樂、唱詩歌。我想,我這麼難過,怎麼唱?但是我試著唱了,它就慢慢的感動我,讓我的眼淚掉了下來。我渴慕上帝,參加培靈會,在聚會中體會聖靈充滿、喜樂澆灌的感覺,我感覺很舒服,很釋放,很快樂, 主的愛充滿我。
以前我做護士,也做居家護理,但是信仰沒有影響我。那時我努力工作,希望得到別人的稱讚,但是也時常覺得很累,有很多的抱怨。當我聽見衛生所其他的同事說:「她都在部落,到底有沒有上班啊?」我就很難過。但當上帝的愛進入我的 心以後,他改變了我。現在無論我多累,只要看到老人的需要,我就甘心樂意去做 ,也不再在意別人的眼光。
惡靈傳說的禁忌
許多蘭嶼老人的問題,是惡靈傳說的禁忌造成的,當我越走進去,就越發現這個世界是那麼深、那麼黑,它是我的敵人嗎?不,我不想反對它,但是我想幫助受它制約的老人。
有一次,我幫病患洗頭髮,因為他很久未清洗,很臭。清潔完,他太太說:「 妳不要幫他洗頭,因為我們賠不起。」在蘭嶼,原來這應該是家屬要做的,如果別 人做,就要給珍貴的禮物來回報。另外,死前的清潔是最後的儀式,我這樣做是不是咒咀他趕快死?我就說:「如果我們兩三天沒洗頭,頭就會很癢,他一個月不洗頭怎會受得了?妳不用在意,這是我樂意做的,不求任何回報。」
又有一次,我和馬偕支援人員去看一位老阿嬤,兩個星期前我去看她時,她有 些駝背,也有點癡呆,只能下床,不能走到外面。那次當我們進到屋裡,屋內奇臭無比,有一陣子我才適應那味道。她身上蓋著白布,我知道她還活著,掀開一看, 令人駭然的是,全部都是咀蟲,而她還活著,還有意識,但全身都是蟲和大便。我 從小就怕蟲,雖然帶著醫療手套,還是在發抖。我禱告主,求他賜我力量,因為這是他的孩子。禱告完,上帝除去我的恐懼,我得到很大的能量,把蟲一條條的抓走 。
在這個過程中,她的兒子很不好意思的站在一旁。因為蘭嶼有個習俗,貼心照顧父親是兒子的責任,母親是女兒的責任,不同性別的子女看到病患的隱密器官是不孝的。而媳婦和女婿沒有責任。所以母親生病,即使女兒嫁出去了,也要回來照 顧。
像我騎摩托車載父親,他都會盡量向後靠,不要碰到我;父女不能相抱,也不 能說:「我愛您!」只能用其他的方式表現愛,如給他錢,或買吃的。 還有,生病和死亡是由惡靈所造成的,所以照顧生病和臨終的老人非常危險。 幫老人洗澡和洗頭,也會使洗的人籠罩在惡靈的誨氣裡,並帶給接觸他們的人。
成立居家關懷協會
我曾照護一個肝癌末期病人,他問我說,他還會好嗎?我不想欺騙他,就說, 目前醫生無法治癒他的病,但是上帝無所不能,讓我們存著信心禱告吧!他面露驚慌,我說,我會常來看你,和你一同面對這個病。 我知道病人最怕孤單,我希望盡 力陪伴他們。最後他竟然禱告說:「上帝啊,謝謝你差這麼好的護士來照顧我,求你給她更多的力量,來幫助更多人。」當我走出門外時,我崩潰了,我心吶喊著 :「誰來幫助他們?我的力量何其微小啊!」後來一位朋友的朋友,教我製作紀錄片,讓人瞭解蘭嶼老人的需要,並徵求義工。
我的病人分兩種,一種是癌症未期的,會有疼痛,或長褥瘡,要花很多時間去看他;另一種是獨居老人,可能是健康的。如果我選擇,我會先去看那個一天要打三次止痛針的重症老人,但也因此,我就沒有時間去看那些寂寞的老人了。有一次 ,我去探訪時,老人一看到我就罵我:「我都要死了,妳才來,我每天都在外面等 ……。」我很難過,他只是需要陪伴而已,這麼小的期待,我卻做不到,我問上帝 ,該怎麼辦?
於是我成立了關懷協會,讓上帝差遣很多天使來幫助我。我把錄片放給部落的人看,請他們一起來關心部落的老人。我本身是信徒,召募義工就從教會開始,用信仰的力量突破惡靈的禁忌,召募了五十幾位義工,穿著綠色的背心,穿梭在部落 中,負責陪伴、清潔、打掃……他們是天使,我則負責醫療專業的部分。
剛開始協會屬於衛生所居家護理的部門,後來工作一直擴充,衛生所提供辦公 室,讓協會獨立出來,也聘請了全職的工作人員。
第一位全職工作人員的薪水是由我在衛生所的薪水支付的,一個月兩萬元,工作非常多,我們也靠著募款來進行工作。一路走來很艱辛,但是感謝主,義工一直支持我們,我敬佩他們,在沒有任何福利下,還可以繼續耕耘下去,他們大都是基 督徒、天主教徒,以耶穌的愛服事老人。
我們也為獨居老人送餐。蘭嶼有魚的文化,男人與女人吃的魚不同,你煮錯了不吃,混在一起也全部不吃;他們也不吃很多調味的東西,像芋頭只要水煮就可以 了。
我們也讓蘭嶼的青少年瞭解家鄉的需要,協會每年到蘭嶼國中放映紀錄片,讓孩子們做饅頭,寫卡片,送給獨居及重症老人,很溫暖、親近。
未來的夢
達悟族的老人到一定年紀後,由於擔心自己的靈魂壓到子孫的靈魂,會要求與 子女分開,住在簡陋的臨時屋,以換來下一代的平安成長。子女則為他們送飯。臨時屋搭得高高的,留洞排泄,下面養豬,吃排泄物,很環保。他們不看電視,沒有電燈,過著很原始、獨立又自由的生活。 老人只要還有力氣,就去種田,親近大自然。要關心、幫助蘭嶼老人,不能剝奪他們的傳統習慣,而是在傳統禁忌下,尊重他們的感受。像有一個阿嬤,明明得 了白內障,卻說是死去的丈夫用手把她的眼睛矇起來的。我不否定她的感覺,只能哄著她去動手術,使她得醫治。
蘭嶼居民大都是信耶穌的。人的盡頭,是上帝的起頭,在居家看護上,我會強 化老人的信仰,教他們禱告和祈求。在護士的工作上,我也接生了二十三個嬰孩, 體會到生命的奇妙。
我很慶幸能在年輕時,就體驗到生老病死,因為肉體的軟弱,是為了讓人更親 近上帝。對我而言,生活就是禱告,我無時無刻、做任何事都在禱告中。 蘭嶼有一個習俗,處理臨終的病人有惡靈隨行,所以不能立即回家,也不能到 別人家去,但是我是護理人員,我藉著禱告,求主用寶血遮蓋,我還是回到東清老家,我的家人沒有遭殃,感謝主,我確信靠著耶穌基督的信仰,可以弱化島嶼對這些惡靈的恐懼。
能為上帝做工是很榮耀的事。現在有人會讚美我,說我做得很棒,或者要推薦 我得什麼獎,但我深知,如果沒有主,我什麼都不能做。有一段時間,我的內心火熱,想放棄工作全職去傳福音,那時我常搭配一些宣教醫療團體去印度、菲律賓 ……我禱告說,主啊,我是不是該辭掉工作去傳福音?但是上帝一直沒有確切答覆 我,只是要我等待、忍耐,後來上帝透過一個例子,說有一個基督徒醫生,他一邊 工作,一邊傳福音,結果讓很多人信主,這也讓我明白了上帝的心意。
今年9月我開始到花蓮慈濟大學「原住民健康研究所」攻讀碩士,希望兩年後完 成學業,再回到蘭嶼服務。我出身蘭嶼,即使離開,也會時常回來,跟協會的人去探望老人。我希望有一天蓋一座老人休憩中心,讓達悟族的老人白天有老朋友說話 ,晚上再回到獨立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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