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水造行醫60年獲醫療奉獻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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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耀懋專訪 《民生報》2005年4月19日,文也見於厚生基金會網站,又 轉載於《嘉西週報》2005年4月24日 p.8-12

鄧水造長老(醫師)行醫60年,是第15屆醫療奉獻獎得主之一。


去年(2004年)底,送走最後一位病患,拉下診所鐵門,鄧水造醫師也告別一甲子的行醫生涯。

鄧水造的父親是當時的村長,就是日據時代「保正」,家中開中藥房;因此,打從一出生,鄧水造在耳濡目染下,與醫療結了不解之緣。鄧水造說,日據時代,台籍青年不是唸法律、就是唸藥學、醫學。雖然,家境尚可,但是,連他在內有12名兄弟姐妹,食指浩繁,根本無法支撐他長久待在日本留學。原本已經打定主意,唸藥學只要三年,趕快回台灣。不過,後來想想,「醫師的出路比較好,社會地位高、收入比較穩,因此,念頭一轉,就選了醫科。」

烽火中國傳道行醫夢碎

只不過,當初認為「學醫可以賺大錢、住都市」的原始動機,始終不曾實現。鄧水造在國小時就因「嘴巴很壞」,動不動就罵人,被父親送到教會上主日學,期以宗教教化他的個性,因此,從小他就是一位虔誠的基督徒。日本大學醫科畢業後,鄧水造就很想效法許多前輩傳教士的做法,一邊傳道、一邊行醫。因此,接受了前輩的建議,帶著滿腔熱血,直接飛至大陸的蘇州接受內科訓練,打算在戰亂的中國奉獻一份心力

不過,才受訓八個月,對日抗戰勝利,全中國一股仇日報復情緒日益高漲,,連帶地被日本人統治50年的台灣人,也「掃到颱風尾」不太受歡迎,尤其具留日背景的台灣人更是人人自危。因此,受訓未完成,還沒開始施醫傳道生涯,他就被迫離職,到北京投靠他太太的姐姐,並透過關係在北京附近找了一家縣立醫院服務;只是,這股反日情緒似乎燒不盡,他到醫院報到不到一個月,就待不下去了,鄧水造只好趕緊向朋友借錢,連夜坐船回台灣。

到偏遠地方傳道、施醫的理想落空,鄧水造只好回到故鄉鹿草開業,診所就叫新生堂診所。後來實在過厭鄉下生活,想轉往大都市開業,可以賺多一點錢。不過,天不從人願,因鄧太太在斗南開診所的五姐懷了身孕,忙不過來,他只好又遷到斗南鄉下去幫忙。鹿草與斗南近廿年執業,每每在鬼門關前與死神拔河的經驗,也成了他回憶中最最多彩多姿的一頁。

跋山涉水去往診徹夜未眠守病患

光復初期,鄉下根本沒什麼醫師,砂眼、皮膚病、接生、外傷、急救全都要一手包。而且交通也不方便,為把握急救黃金時間,鄧水造常要牽著鐵馬在只容一人通行、又凹凸不平的田埂上飛奔,有時還要爬山涉水、讓病家揹著過溪,氣喘吁吁地趕到病家中,鄧水造常自嘲說,與都市醫師不同的是,鄉下醫師常是要「拚氣力的」,鄧水造的足跡幾乎遍及了大林、斗六附近數十個鄉鎮。

那時農村經濟正起飛,為保存成果,農民多會噴很多農藥,但是,防護措施與觀念均不足,有時風向不對,吸進的農藥劑量遠比噴出去的還多。於是在農忙時,噴藥者突然「咚」地一聲倒地,出現痙攣、口吐白沬、不省人事等畫面不斷上演。因鄉下只有一、兩位醫師,因此,鄧水造常接獲農家的中毒通報,就揹著急救箱,騎著老鐵馬,一路衝到中毒現場,做心肺復甦術、注射解毒劑,「十八般武藝『盡展』,就是要把中毒者的命救回來。」不過,因解毒過程緩慢,醫師常需依中毒者身體變化施藥,因此,鄧水造常常就守在病患旁,徹夜未闔眼,「只要看到中毒者甦醒,救回一命,什麼都值得。」鄧水造的么子鄧哲道說,那時半夜常看不到父親,就知道父親又徹夜在外不能睡覺了。

中毒、自殺急救搶回數百條冤魂

靠著這股與死神搏鬥的拚勁,鄧水造估算,那幾年在鬼門關前大概就攔下兩、三百條冤魂。不過,也並非所有的急救都這麼順利。鄧水造印象最深的是,一對夫妻新婚未久後,小丈夫就去當兵了,第一次放假回家時,小倆口小別勝新婚,要收假時,難分難捨,竟就一起喝農藥殉情,獲報後馳赴現場的鄧水造,幾乎把所學的急救法都用上了,卻因通報太慢,回天乏術,就看著兩條年輕的生命在眼前流失,讓他感慨人生的無常。

有一回,他也是折騰一夜沒睡,終於救回那名喝農藥自殺的農民,想不到這位農民睜開眼第一句話,就是抱怨鄧水造「雞婆」,因這位村民因故隔天要去坐牢,一時想不開,喝了一瓶農藥,原想一了百了,現在被救活了,還是要去坐牢。活人一命還要被責怪,讓鄧水造哭笑不得。

另一名中毒的村民,被抬到診所時已無知覺,鄧水造還是不死心,救到半夜幾已無計可施,他只好惋惜地向家屬表示遺憾,讓家屬抬了中毒者五、六里路回家。隔天半夜二、三時,家屬突然來電說病患會叫了,一聽,他也顧不得天色黑,跨上鐵馬直奔中毒者家中,徹夜照顧,終於將這位村民從鬼門關搶了回來。這位命不該絕的俞姓村民說,幸好鄧醫師總是不放棄,不然他早不在人間了。現在每隔一段時間,俞生先還會來問候他的「救命恩人」。

由於鄉下醫師少,鄧水造幾乎成了當地農民健康的「守護神」。一名老病患還與鄧水造約定,「先生,在我死以前,你不可以離開石龜溪。」顯示鄧水造在村民心目中的地位。

免費救治貧病卻要借貸繳兒子學費

雖然是醫師,不過,生活還是苦哈哈的。鄧水造說,農民都窮,上門看病的,大概有三分之一付不出錢來,而其中的三分之一根本無力還錢。沒錢,還是一樣看病、給藥;不還錢,也只能算了。因此,剛搬到嘉義時,老大的學費,還要去借貸才繳得出來。做了幾十年的醫師,搬到嘉義時,積蓄只夠買位於嘉義再生堂診所所在的這層樓。鄧水造的長子、台大藥理學科教授鄧哲明說,小時家裡只有兩間房,父母一間房,六個小孩就擠在一間房中,一半的空間還要當藥庫,晚上睡覺空氣中都飄著治瘧疾藥奎寧的味道。他人笑稱,因為「從小就睡在藥罐子上」,所以長大也一頭鑽入藥學領域中。雖然診所遷到都市,鄧水造始終閒不下來。每週還要參加教會的「無醫村醫療團」,自費至各偏遠地區巡迴義診,以一償年輕時的宿願。

拉下鐵門,也揮別穿白袍的日子。那段趕鐵馬歲月、疾駛、搶救生命的身影,卻深深地烙印在那些被救活的村民心中,一遍又一遍地被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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